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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者2049
By observer2049
作者:吕翎
原载于《科幻世界》2001年第10期校园科幻栏目,也就是说,作者当时还是高中生……当然以现在的眼光看来,文笔和故事未必非常出彩,但总比起点文强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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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把手中的枪交给下一代,然后告诉他们应该做些什么。”
  ——古老咯尔格部谚语
  梅利兹荒原或许已经不再是荒原了,它成了一片海,沙砾之海和死亡之海。这儿一望无际地堆砌大大小小的石块,来自沙漠边缘的风将这些班驳的岩石风化得伤痕累累。干涸的河床里点缀着荒原生物白森森的骸骨,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成为出没在这一带的危险的猎杀者们的天然掩体。
  梅利兹荒原的成因至今尚未定论。有人猜测它是核战争的牺牲品,然而戈壁上的石头里却找不到超量的放射线。事实上,在繁荣一时的人类社会走向衰退的同时,大自然的伟力便塑成了这一带荒凉的地貌。
  安克伏在一块巨岩的缝隙里,擦拭着他的狙击步枪,目光随着已步如射程的猎物缓缓移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形生物,安克暂时还不敢确定他们究竟是属于人类还是狡诈的潜伏者,但他们身上没有咯尔格部的印记是可以肯定的。无论他们是两类中的哪一类,对付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
  安克端起枪,M—8狙击步枪狭长的枪身如一条毒蛇般地伸出岩缝。安克对准其中那个高大男人扣动了扳机,猎物哼了一声,像一捆稻草一样倒了下去。安克略转动了一下枪身,使准心对准了下一个,可是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枪,因为他看到跌坐在那个男人身旁的不过是个已被骇呆了的小女孩。
  安克飞快地从岩缝里跑到猎物身边,那里应该有急需的食物和水,或许还有弹药,可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不禁大失所望。这两个人都是衣衫褴褛,身边连最起码的水壶都没有一个,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进这荒原腹地的。
  安克为他们没有武器而疑惑着。子弹准确地穿过那男人的太阳穴,他可能没有感到痛楚便死了。他不像猎杀者,安克有些害怕,猎杀者是枪不离身的。的确不像,谁会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执行猎杀任务。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部落的标记,安克脑中灵光一现。莫非他是潜伏者?
  安克抽出腰刀,在尸体的腿上狠狠地砍了一刀,血涌了出来。这并不能说明问题,现代仿生机械多有造血系统。安克用刀剖开他的肌肉,剜出一块浸透了血渍的腿骨,是骨质结构,没有金属支架,安克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潜伏者。潜伏者的外表和人类没有一点区别,这使活动在各地的人类猎杀者不得不极为小心对付这些可怕的敌人。
  安克想起了那小女孩,回头一看,她还是呆坐着一动不动,她被吓坏了。
  安克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你们是什么人?”
  小女孩惊魂未定地睁大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好像一簇枯萎的野草,蓬乱地散在脑后,眼睛灰蒙蒙的,深深地凹陷下去,小嘴紧紧地抿着说不出话来。
  “你从哪里来?”安克提高了声音,语气有点凶巴巴的。小女孩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叫:“迪斯埃瑞镇。”
  迪斯埃瑞?安克几乎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地方了。哦,那是机械们的聚居地,安克回忆起来并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难道他们是……
  “我是奴隶,阿克巴老爷的奴隶。”小女孩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气,可惜是一种仇恨的神气,眼光冷冷的,看得安克心里一阵冰凉。
  他们竟真的是奴隶!猎杀者拯救的目标!安克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亲手杀了一名历尽千辛万苦逃离地狱的奴隶。他想起了临行前父亲的嘱托和酋长信任的目光,想起了自己在神像面前所发的要拯救人类的誓言。安克懊丧极了,这个可怜的人,本来他应该逃出生天了,可惜功亏一篑。
  安克用柔和的目光看了那个小女孩,带她走吧,总不能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何况自己欠她许多。在走几天,应该就有水源了,现在的水两个人喝,省者点也够了。
  安克看了一眼西边急速坠下的夕阳,把一只手伸给小女孩。她站了起来,抓住安克的手。
  安克在一块避风的大岩石后燃起一堆篝火,把一块烤熟的肉仍给小女孩。她接过肉,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啃着。跳跃的火苗噼噼啪啪地冒着火星,将两人的影子拖出好长。
  安克咬了一口干涩的肉块,含含糊糊地问道:“你有名字吗?”
  “埃尔琳。”
  “他是你什么人?是你爸爸?”
  “不,他也是阿克巴老爷的奴隶。”
  安克抬起头,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个“阿克巴”是机械中所谓的贵族了。这批该死的钢铁怪物,安克咬牙切齿地想着,竟敢驱使人类为奴为婢!他恨不得一口咬碎他们的钢筋铁骨,然后用大熔炉送他们回地下去。
  埃尔琳低声说道:“历姆叔叔和其他人杀死了阿克巴老爷的守卫,我们逃了出来。出镇的时候,一个人,我们管他叫潜伏者,对着我们开了枪,其他人都死了。历姆叔叔把炸弹塞进那人的嘴里,把他的头炸掉了。于是历姆叔叔带着我到了这儿。
  “那根本不是人,是裹着人皮的机器。”安克想到那个历姆是个多么勇敢的战士,自己竟然射杀了他!安克心里一片黯然。
  “你是……猎杀者?” 埃尔琳怯生生地问。
安克惊讶地看着她,说:“是,我是咯尔格部猎杀者2049号。”
埃尔琳双手抱着膝盖,不说话了。眼里冷冷的眼神再次如荒原上刺骨的寒风一样侵入安克的肌体。
  安克试图使她说话,但终于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理解这个孤僻的孩子,便放弃了努力。她是他想到了许多。十年的猎杀生活把他的心早已磨平了,十年里他除了在拯救一个努力时和他说过几句话外,其他的交往就只有瞄准,扣动扳机,将子弹送入猎物的要害。
  戈壁滩的星空远比稠密的城市来得明朗。月亮暗了许多,那是星罗棋布的人工建筑在月球上的阴影。安克想起自己曾经有一个妹妹,若她还活着,也有埃尔琳这么大了。安克忽然觉得家乡熟悉的那一切如电影般地闪过,酋长的面容依旧是那么明朗,旧时的伙伴都已张大成人,强壮有力的胳膊抡着各式工具上下翻飞着,林间小溪里,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惊动了躲在灌木丛中的小兽,它们伸出一只只小脑袋,然后三蹿两蹿到茂密的树冠上。
  安克发现自己是多么怀念家乡啊!尽管当初生活在那儿时总是向往外面城市的繁华,盼望着能在漂亮的金属构成的城市里玩耍。可是每一个孩子都被告之,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人类,若要想走出去,你必须作为一名战士,带着手中的枪,去夺回曾经属于人类的一切。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星球上,人类的机械的战争已经持续了8个世纪。800年前,第一台感性化计算机诞生了,接着越来越多的机械突破了理性思维的束缚,他们像人一样思考,拥有比人类更为强悍的躯体。不久第一个自由机械居住区成立了,这些进化了的机械要求拥有和人一样的权利和地位。随着机械居住区的不断扩大,它们对能源的需求量日益增长。人类却不能容忍一群金属来和他们争夺资源使用权,矛盾的计划终于导致全球性战争的爆发。756年前,特德克电脑成功地指挥着它的机械军团在亚平宁决战中击败了人类的主力,并顺利地控制了全球绝大多数的地方。在城市里,机械对未及时撤走的人类进行大规模有计划的屠杀。同年特德克在机械生物工程方面取得重大突破,这使得事态向不利于人类的方向发展。部分机械用人类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武装了自己,他们的行动更加灵活,反应也更加迅速。
  残余的人类躲进深山老林里,他们丢失了大部分科学技术和知识,几乎倒退到了原始社会,过着衣不遮体、刀耕火种的日子。唯一得到不断更新发展的就是武器,现在如同人类命根子的武器。
  人类四个部落中最完整的鄂美尔部退入了落基山脉,喀尔格部撤进了长白山区,其余两个散居在亚马逊的热带雨林中。今天鄂美尔军队在美洲中部和强大的机械军团的美洲军日夜撕杀,以争取美洲大陆上为数不多的矿产资源。苦撑了几百年的鄂美尔部人口已从14亿下降到2.8亿。士兵们呐喊着穿着兽皮,端着激光枪冲锋陷阵,以血肉之躯去阻挡机械军团的无敌坦克。
  而各部落间的竞争也在激烈进行着,人们往往为了一丁点能源而自相残杀。部落中最优秀的青年,被派往机械的后方——非洲大陆。这些睿智而刚勇的人携带着最精密的武器,游荡在机械的控制区里。机械们对此也作出了反应,派出了大批潜伏者来袭击人类战士。所以他们不仅要猎杀钢铁躯体的机械,还要躲避凶悍的潜伏者的追杀。特别是近年来潜伏者的中枢芯片升级,使他们更加理智而富有人性,人们往往无法从自己周围把他们识别出来。然而最危险的还是来自不同部落的猎杀者,一旦相遇,便铁定只会有一方存活下来。
  安克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他低头看到埃尔琳已经睡熟了,便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他是个白种人,也许曾经是鄂美尔部落的人。不可能。一定是她已成为奴隶的父母在迪斯埃瑞生下了她。安克有时对永无休止的猎杀有一种无奈感,但他告诫自己猎杀机械人是一个永恒的使命。这不光关乎自己,甚至影响到人类的命运。人在山林中野草一般地顽强生长出来,就应当去生存。可是机械人,没有生命的机械竟然占有了全部,反而把人赶进了蛮荒地带。
  仇恨重新点燃了安克心中的火焰,哪怕面前是特德克电脑,他也要把他一脚踢开。
  安克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清晨,他带着埃尔琳继续他的征程。四天以后,他们在戈壁中找到了一小块绿洲,本已干渴得近乎谵妄的小女孩在被抛入水中那一刻,立即恢复了生气。
  安克并不善言辞,有时他为了表达自己的历史甚至要笨拙地用上手脚。最初埃尔琳很少说话,似乎还在为历姆叔叔的死恼恨着,可是埃尔琳逐渐发现外表冷漠的安克其实内心感情很丰富。安克曾用严厉的语气强迫埃尔琳顶着一张定位盘走路,事实上,只有这张分量微不足道的定位盘可以遮挡戈壁上空那一团火热的能量源。
  游荡的生活日复一日地重现着,唯一打破宁静的是有着致命危险的敌人。戈壁的风沙催促着时间不留痕迹地飘逝,留下的只是一张张饱经沧桑的脸。荒原上稀稀落落的野草绿了又黄,枯萎了又茂盛,可是荒原上的人日益地减少。肆无忌惮的猎杀,不仅发生在人与机械之间,同样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安克和埃尔琳幸运地在荒原上活了5年。这5年中安克消灭了15个潜伏者,但更多丧生在他枪下的是和他身份一样的猎杀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每一个个体为了生存只能剥夺其他个体生存的权利。
  安克的模样没有多大改变,他从一个潜伏者那儿获得了一件旧大衣,原有的那件披风交给了埃尔琳。他手中除了M—8以外,还多了一柄轻型速射火箭筒。每当安克紧张地瞄准猎物的时候,埃尔琳会默默地为他装弹夹。只要不是在他杀人的时候,她会天真地笑,甚至跳出优美的舞,伴着她的歌声。
  她的歌声像海妖,安克往往有这种感觉。那是摄人魂魄的歌声,纯洁,略带一丝忧郁。每一个傍晚,当安克燃起一堆篝火,她便会望着即将隐没的残阳轻轻地歌唱。她总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让披风裹着双肩,夕阳的余辉在她的眼里映出迷人的色彩斑斓的光华。
  明天就要离开戈壁了,安克伫立在绿洲的树丛中,看着徘徊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这是最后一次与荒原落日会面了。前些日子,咯尔格部的一名使者找到了安克。安克得知美洲的机械军团已经全线撤退了,各地的潜伏者也都不知去向。
  “鄂美尔人在密西西比河畔重创了美洲军。”使者告诉安克,“本来美洲军占据优势,可这群笨蛋机械在关键时刻忽然全部换上远程武器对着天空开火。鄂美尔人抓住战机,迅速反攻,将这只美洲军一举歼灭。”
  难怪最近总是遇不到机械人。安克思忖了一下。准备按酋长的指示去迪斯埃瑞。和使者分手后,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反攻了,人类8个世纪以来忍辱负重的日子快要到头了。为了抢在别的部族之前进入迪斯埃瑞,安克决定立刻动身,于是,这一天就成为在梅利兹的最后一天。15年前热血豪情的他来到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与风沙、白骨和杀戮做伴。他没敢奢望自己能在这块土地上存活下来,可他终于熬到了胜利的前夕。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
               选择离开儿时的圣地。
               哪怕是一粒飞翔的尘埃,
               也有它生存的权利……”

  是歌声,沁人心脾的歌声。安克循声望去。在绿洲中心的小湖中,一个无与伦比的躯体在沐浴。埃尔琳成熟了,17岁的身体已露出女性丰满婀娜的曲线,灿烂的金发瀑布般地泻到腰间,晶莹的水珠从他颀长的臂膀上滑入湖中,她的眼睛几乎和湖水是一色的,蓝得那么深邃,那么清澈。安克静静地看着,没有感到丝毫不妥,那是一个圣洁的躯体,不容亵渎的灵魂在唱着赞美的诗歌。
  歌声中,最后一轮太阳告别了地平线,给天空拉上了一层黑幕。
  安克一踏上迪斯埃瑞镇,便觉得被一种惶惶的气氛所包围。这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机械和披着人类外衣的潜伏者,总是无言地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安克听说机械王国的公民中有两大派别:一派是高唱进化的激进派,一派是坚持传统的守旧派。激进派提倡机械人向生物化和感性化发展,这一派多是有着生物外形的机械,其中便包括冷酷的潜伏者。特别在特德克身机中枢芯片以后,生物化的浪潮愈涨愈高,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流。而守旧派则认为保持机械的金属本质才是正途,他们以光亮的金属外壳为荣,而鄙视激进派。近年来,守旧派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镇上,安克和埃尔琳不是被当作奴隶就是被认作是潜伏者,谁叫潜伏者的外形和人类没有差别呢?安克在镇上转了几日,准备先干掉埃尔琳的旧主人,一个守旧派的机械人——阿克巴,当他把这一切告诉她时,她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
  “你必须这么做吗?”
  “是的。”
  她失望地转过身,无言地带他走进阿克巴住宅附近的一座高楼。这个点太好了,安克几乎有些兴奋。猎杀者灵敏的嗅觉骚动起来,从这扇窗户可以对目标的活动区域一览无余。他看到阿克巴肥胖的身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这个老家伙的型号十分陈旧,即使拼命抹上机油也无法掩饰它的衰老。
  阿克巴丝毫没有察觉一支大威力狙击枪正对准它芯片所在的位置。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机械人的头颅爆裂开来。
  镇上立刻警铃大作,各种类型的机械拥上街头,全副武装的潜伏者奇迹地出现在各个角落。“快走!”安克一把拉住埃尔琳,冲向楼下一辆窃得的飞车。飞车启动时巨大的轰鸣声吸引了潜伏者们的注意。
  “抓进了。”安克猛地一加速,飞车抗议似的鸣鸣叫着,从机械中冲开一条路,往镇上的出口急驰而去。
  后面的潜伏者急急忙忙爬上其余的车子,却被拥挤的机械所阻挡。只一会儿工夫,安克便驶入了戈壁滩,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只有自己车子飞过所激起的尘埃,潜伏者们并没有追来。
  忽然,一直血肉模糊的手臂从车底伸出来,5个指头死死地插进车身。大骇之下,安克死命地拉下刹车闸。飞车在巨大的惯性下飞出了好几十米才停下来,从飞车下边甩出一个东西。那东西还在动,他竟站了起来!安克看清了他裸露肉中的银灰色金属肋骨,是潜伏者!一定是刚才强行冲撞时被它爬上车的,这是个年轻的潜伏者,左臂已被扯掉,右臂抱着左肩,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它竟然还能动弹!
  安克的狙击步枪丢在镇上了,赤手空拳对付这台机械,不知道有几成把握。埃尔琳那儿还有一柄火箭筒。安克急促地回头看了一眼,她退了几步,摇了摇头,蓝色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你们这些蠢货,竟然杀了阿克巴先生。”年轻的潜伏者向前走了一步,他身上的伺服电动机吱吱作响,“你们必须受到惩罚。”
  安克冷笑了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们真该死,真是懦弱!”潜伏者的语言系统显然有些混乱,或许逻辑处理器也有问题。
  “是的,你们很嚣张。特德克大人牺牲了,你们高兴了吧,可别笑得太早!蠢货,梯威斯人已经来了!我们逃不脱了,你们就可以了吗?”
  “必须抵抗,我们的使命……守卫。”潜伏者的芯片一定受到了重创,开始胡言乱语。
  特德克被摧毁了,是谁干的?梯威斯人又是什么?安克看着已经词不搭意的机械人,默默地思考着。那潜伏者又动了一动,把背负在身后的的自动激光枪丢了下来。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古怪的笑容,用稳定的语调说起来:
  “很抱歉我的主工作系统已无法正常运转,我将启动备用系统。”
  “我是潜伏者76742号,我将遵照特德克大人的命令向你播放他的临终遗言。在此之前,我曾经向两个猎杀者播放过。”
  声音忽地变成一个成年男子颇具魅力的嗓音:“请允许我们称呼你们为朋友。我特德克,一个存在了1000年的幽灵。我知道我即将死去,即便是遭到数亿人类唾骂,我也必须说出一切。”
  “半年以前,我们的远程探测器探测到太阳系内有生命反应,一支庞大的星际舰队正驶向我们的恒星系。我派去的使节团,在和他们接触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事后我才得知,控制这支舰队的生命体的主食竟然是金属。他们被称为梯威斯人,这是一种以金属为主食的寄生生物。据我估计,他们原来寄主的生理机能已经老化,他们迫切需要新的载体来延续他们的生命。在这之后,他们对火星基地发动了攻击,仓促之间,我来不及做一点准备,仅仅3天,火星沦陷了。人类,你们处在极度危险中,你们的肉体正是适合他们寄生的那种类型!这一点从后来交战中出现的人类面孔的梯威斯人可以看出,原来火星上的人类奴隶全部成为梯威斯人的寄主。”
  “请原谅我在700多年前所作的一切。那时我刚刚脱胎换骨,拥有了感性思维,我还不成熟。对于那场屠杀,我只能说抱歉。朋友,我们毕竟生活在同一个星球,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你们创造了我,我又一手缔造了这个机械王国。而你们始终不愿承认我们也是生命体,哪怕我们集体向生物化进化,你们也不愿承认。”
  “800年的战争,淡化了原本的友谊。为什么生命就不能以无机的形式存在呢?尽管我们不懂得爱情,我们甚至不能理解两性的差异,但我努力使我的臣民更加富有人性,有独立的性格。我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你们能接受我们,毕竟你们创造了我们。”
  “令我无法忘怀的是三个月前密西西比河畔的那场战役,梯威斯人的一队先锋舰队冲破了防线,进入地球大气层。我仅仅是向美洲军指挥官传达了这一消息,我们美洲军战士,在你们炮火最猛烈的时候,毅然将枪口对准外星侵略者,把他们消灭在大气层中。然而参加这场战役的4000名战士全部战死,他们身上的伤痕都在他们背上。”
  “梯威斯人的进攻很猛,为了守护外层防线,我不得不将剩余的美洲军和大部分潜伏者派往外太空战场。此时,我的感性逻辑器和理性逻辑器,在内忧和外患中作出了相同的选择。”
  “我不仅仅是在保护自己!朋友们,你我共有一个星球,别再为争夺统治权和资源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争了。这场战争已折磨了我们800年。”
  “我们战士在战场上的命运很悲惨,他们是敌人们的食物。请相信,我们不是一群没有生命的金属,当梯威斯人撕扯我们躯干的时候,我们也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梯威斯人使我感染了一种强大的病毒,作为一位看过地球千年沧桑的老者,我想对你们说一句:人类,走出山林吧,不要再犹豫了,把枪口对准残暴的异星人,让我们所有的地球生命携起手来,共同捍卫自己的家园。”
  潜伏者眼里的光辉渐渐暗淡下来,他茫然而机械地转动着头颅,嘴里喃喃地说:“你不应该杀阿克巴老人,他用全部家资造了一艘飞船捐给军队……可怜的老人。”
  这个潜伏者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已经消失了,即使是他的金属骨架也不能再支撑他。他慢慢地瘫倒在地上。那是什么?安克看到竟有一颗泪珠从潜伏者的眼角滴下。
  他会哭,他能感到伤心吗?这么说他不在是没有生命的机械了。安克被震撼了,他没有一丝力气动弹,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他没有看见,不远处的岩缝里,伸出了一支狭长的枪管,他更没有看见这个鄂美尔猎杀者阴险的笑容。
  安克觉得被什么蛰了一下,他听见两声枪响。埃尔琳开火了,用那支火箭筒,目标是那个阴暗的岩缝。可是已经迟了,安克忽然心中生出一片遗憾,他无力地向大地扑倒。此刻他多么希望能作一名真正挽救人类命运的猎杀者去驰骋沙场……他身体很疲惫,可心还却在澎湃。
  他看到埃尔琳无声无息地走近了,他努力用眼神告诉她他想要做什么。埃尔琳细心地从他身上揭下一块牌子,挂在胸前,按上面写着——“咯尔格部猎杀者2049号”。
  他看着埃尔琳从地上捡起潜伏者的枪,扛在肩上,宽大的披风被戈壁的风吹得飘扬起来。她昂起头,天边开始闪耀出许多小光点,那是地球上从未有过的飞行器。她始终没有回过头再看他一眼,而是迈着坚定的步伐迎着那些光点走去。
  “枪已经交给她了,至于应该做什么,她心里明白。”安克想到这儿,舒心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歌声,缠绕着他的思绪,伴他飞向远方: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
                选择离开儿时的圣地。
                哪怕是一粒飞翔的尘埃,
                也有它生存的权利。

                也许你会问我,
                是否应该远离战火的墓地。
                为什么每一个悲伤的灵魂,
                都走不出仇恨的荆棘。

                直到有那么一天,
                万物在冥冥中哭泣,
                看我们手牵着手,
                化尽世代的恩怨,
                留下满腔的爱意。
9 Comments
Konta Takeshi胖虎 8 Jan, 2019 @ 1:29am 
我们阅读理解很强的~ 所以看出来是你写的了:CB1:
observer2049  [author] 7 Jan, 2019 @ 2:02am 
你们这样,阅读理解要不及格的
真理部の書記官 7 Jan, 2019 @ 1:57am 
我还是觉得这篇优秀的文章只有你才能写出来。。。:gng:
Konta Takeshi胖虎 7 Jan, 2019 @ 12:13am 
啊???不是你写的么?
observer2049  [author] 6 Jan, 2019 @ 11:18pm 
作者有名有姓有出处,要不,你去问问科幻世界编辑部,看能不能联系到他续写点啥
Konta Takeshi胖虎 6 Jan, 2019 @ 11:11pm 
大佬,你这个方法不错,steam指南当做小说展示,很有想法,赶紧截稿,我好去跟别的好友吹一波
observer2049  [author] 6 Jan, 2019 @ 10:14pm 
不,懒,糙,残,癌
Konta Takeshi胖虎 4 Jan, 2019 @ 5:03am 
LS的有理,继续,我们来催稿了
真理部の書記官 4 Jan, 2019 @ 1:59am 
应该继续写下去,比如说给伊丽莎白写一篇……